司马的解释已经相当清楚了,此时此刻,就算杜鹃花再怎么觉得不可思议,也没有办法反论这个事实。只是,司马并不知道他的这一番解释,已经完全将他自己引进了某个人所设下的圈套之中了。
“司马同学,你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解释呢?”
董糠突如其来的提问令司马有些懵。
怎么说呢,阐述事情的真相不应该是侦探的职责吗?为什么还需要解释?
就在司马打算将所想的话告诉董糠的时候,董糠已经先他一步开口了,而他所说的话,不是反驳、不是赞同也不是表扬,而是站在「平民玩家」的角度和立场,对于一个「明狼」的公开指认对峙。
“没想到我将那个秘密隐藏到现在,终于把你这条大鱼给钓出来了啊……”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此努力地想让我们清楚这是「毒杀案」,就是想把责任全部推卸到身为医生的伍楚菲女士身上吧?”插着腰,董糠的表情就像是抓住了司马露出的狐狸尾巴一般,得意至极,而司马也确确实实犹如被踩住了尾巴的狐狸,冷汗直流。
“将责任推卸给我?为什么?”
指了指自己,伍楚菲也是相当困惑。
但很快,董糠就对这件事情做出了相对应的说法。
“伍楚菲小姐,你的房间我们在搜查的时候进去过了,里面有很多医用药品,有各种各样的治疗药物,当然也有毒药。把你的身份代入游戏中的「女巫」是再合适不过了。起初我也有怀疑过女巫毒杀作为首杀,但是,如果是你提出「毒杀」这条思路的话,凶手就肯定不是你,因为你没有必要在完全不可能猜到是毒杀的情况下自爆毒杀。”
“那和司马推卸给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可大了,因为不止你,我在司马同学的房间里也找到了为数不多的毒药!但却全部很致命!”
“我的房间是侦探风格的,所以有一、两瓶对付犯人用的毒药也不算什么吧?”
“哦?但是只要你有毒药,那么你就有毒杀黄灿勋的嫌疑。两位有毒的人当中,伍楚菲小姐的嫌疑被洗清后,怎么想都只有你是最可能去杀掉黄灿勋的人了吧?”
“但是我有不在场证明啊!而且你也看到了,在黄灿勋离开大堂之后,再出去的人只有龙枫一个人吧?”
“即便你是侦探,也是「一紧张智商就下线」的类型呢!”
“所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如果是毒杀的话,不在场证明就没有意义了吧!只要提前下好毒,等待目标毒发身亡就好了!在入夜时间,众人纷纷回房后,你再跑出来,去厨房处理死者口腔的血迹,然后制造出被松肉锤杀死的假象,一切就好了啊!”
站在旁人的视角,难以判断董糠的话到底是推理还是胡编乱造。
但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这番话都有很大的可信度。
“白棠,你倒是说点什么啊,你是相信我的吧?”
“那个……对了,尸体的肚子似乎凹陷下去了……不知道这算不算……”
“所以说这算哪门子的……等下……凹下去……难道说……”
“不用帮他说话了,肚子凹陷下去毫无疑问是因为毒药的关系,导致内脏啊器官啊发生变化了吧,总而言之绝对是这个家伙杀掉的黄灿勋没有错!大家跟我一起投票他吧!”董糠说得很坚决,但司马依旧没有打算反驳的意思。
因为此时的他,心里依旧开始慌了。
在慌自己的杀人计划被人戳穿了?还是别的?
“你倒是解释一下!亏我还那么相信你!”
走上前,颜小薇一把揪住了司马的衣领,近乎咆哮地说道。
“我……”
他的目光瞟向颜小薇的身后,那个方向是白棠和桐梓。
他在求助?
“不会吧……不可能的……”
“你这家伙从刚才开始就在自言自语!到底在说什么啊!”
颜小薇这下是彻底生气了,他把司马狠狠地摔在椅子上,指着他的鼻尖说道:
“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解释!如果你再不开口!我就要投你了!”
就在说这话的同时,H先生也宣布已经可以开始投票了。
董糠和杜鹃花二话不说地投给了司马,伍楚菲和李伟明也在踌躇了片刻后进行了投票,同样是投给司马的。
“十、九、八、七……”
张少雨投给了司马。
“六、五、四……”
柳樱投给了司马。
“三……”
龙枫投给了司马。
“二……”
“等一下!”
突如其来的一声阻止让颜小薇愣怔了片刻,如果她这一票投下去的话,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游戏规则,那么就算剩下的七人全部弃票或者投给别人,都无法阻止司马被公投出去的结果。
“桐梓?”
司马同样也愣住了,但比起惊喜,他感到更多的是害怕。
“司马他不是凶手!”
“事到如今你还说这……”
“他真的不是凶手!”
董糠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桐梓突然提高的音量打断了。
只见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支唇膏,以及一张揉得发皱的纸团。
“桐梓……你……”
司马目瞪口呆,但也想到了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
“桐梓,这是什么?”
双臂环胸,杨皓问桐梓。
桐梓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打开了唇膏的盖子,露出了里面的膏芯。
那是人为的折断痕迹,而且这唇膏的颜色,就和涂在黄灿勋的尸体的嘴唇上的颜色简直一模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
杜鹃花再一次惊讶地捧起了脸。
“人是我杀的!这支唇膏就是证据!不信的话,让伍楚菲小姐和白棠验证一下就知道了。”说着,桐梓将唇膏扔进白棠的手里。
仔细观察后,白棠很肯定地告诉所有人,这支唇膏的膏芯就是他们在水槽里所发现的不明物体的来源。
“就、就算你这么说……你是从哪里拿来的毒药?”
董糠也被吓了一跳,悻悻地问她。
嘴角微扬,本来可以完美地推卸责任到司马身上的她还是选择了自首。
果然她还是不适合这个勾心斗角的游戏啊……
“我的房间里就有哦……被称之为「杀人茶叶」的毒药。”
“什、什么?杀人茶叶?那是什么东西?”杜鹃花慌张地问董糠。
“是一种能与唾沫产生化学反应的茶叶吧?如果进入人体,会导致器官萎缩,最终导致死亡。因为器官损坏,因此会从嘴里反吐出打量的血液……”
身为美食家的董糠对茶叶还是有所了解的。
其中自然也包括这个杀人茶叶。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黄灿勋房间里的榔头不见了呢?”
颜小薇提出了疑问。
而代替桐梓做出解释得人,是司马。
“是黄灿勋先生自己拿出去的吧……”
“自己拿出去的?可你不是说他不是要自杀吗?”
“确实,他拿榔头的目的不是为了自杀,而是为了杀人……为了杀掉桐梓。”
听到这里,颜小薇吃惊地捂住了嘴巴,不敢出声。
众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桐梓则对司马的解释默默地颔首了。
“他就是为了杀我,才留下了这张字条的。”
摊开揉皱了的纸条,里面写着:
入夜后请来厨房一趟。
字条里有署名,所以留下它的人肯定是黄灿勋错不了。而且司马和桐梓也在黄灿勋的房间里找到了被撕掉一页的笔记本。
“那我们在黄灿勋先生的房间里看见的那罐茶叶……”
“就是杀人茶叶哦!嘛,很多人还是很模糊吧,也罢,我来解释一番好了。”
说着,桐梓出了口气,面带微笑地看向眼前的司马。
“司马,很抱歉让你受冤枉了,果然自己杀的人还是要自己自首比较好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桐梓对作案的全过程作出了最为详细的解释。
案情重现中:
案发当天下午,被害人黄灿勋与龙枫发生口角,事后因为火大而感到难受。于是,他向身为茶道学者的桐梓要了一罐可以帮助舒畅心情、下火的茉莉花茶,但由于是和杜鹃花一起过来要茉莉花茶的,同时接待两位客人的桐梓手忙脚乱地,便把与茉莉花茶放在同为花茶架子上的杀人茶叶错当成茉莉花茶交到了黄灿勋手中,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回到房间后的黄灿勋开始泡茶、喝茶。但在茶水下肚之后不久,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当他的肠胃和内脏犹如被搅碎一般绞痛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没救了。以他的脾气,向桐梓报复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他写了字条,约桐梓在入夜后到厨房碰头,同时也默默地拿出了床底的榔头。
而这时,桐梓也在之后察觉到了自己给错了茶,也知道黄灿勋递来的纸条是为了打算向自己报复。但她还是选择了过去。
为了防止入夜后的自己因为茶毒无法去往厨房,于是在入夜前就先去厨房等候,因为衣服够厚的关系,所以在大堂的众人并没有注意到他随身携带的榔头,只注意到了他的脸色很难开。董糠起初还以为是他和龙枫吵架后因为心情不好才得此脸色,没想到竟然是中毒的关系。
入夜时分,大家都回到房间休息,而桐梓则前往厨房赴约。
当她来到厨房的时候,黄灿勋已经摇摆不定地站在那里了。他的双眸很无神,却也能够看到其中的愤怒。桐梓斗胆上前,黄灿勋也不出所料地朝她挥出了榔头,却没想到就在下一秒,他也因为毒发而身亡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桐梓也慌了起来。
她起了人类的本能,打算推卸责任到别人头上,于是便开始着手处理起案发现场。她用松肉锤重击了尸体的头部,造成是被钝器击杀的假象。由于不清楚钝器击杀会从口中溢出打量血迹的关系,她处理掉了尸体口腔的血迹,然后用随身携带的唇膏涂在了尸体中毒发紫的嘴唇上。
拧断沾有血迹的部分膏芯,碾碎后用水槽的水龙头冲洗。
但却没想到少量没被粉碎的膏芯卡在了排水孔那。
将沾有血迹榔头从厨房的窗户扔到外面的花园,就算是完工了。
“综上所述,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就是这样。”
语毕,桐梓也没有什么能说的了。
“可、可是你根本没有打算杀人不是吗?”司马说道。
“但是因为我的失误导致黄灿勋先生死掉了是事实啊!我是个杀人犯啊!”
到刚才为止,桐梓的情绪还非常稳定。
但现在,她已经彻底崩溃了,她捂着嘴巴,双眼不断往外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
“桐梓……”
白棠也心疼了,急忙上前拍着她的背部,安慰着她。
“我也不想啊!但我就是做了啊……”
“好啦好啦,煽情的戏码到此为止,快点投票吧……不然视为弃票的话,要执行死刑的人就是无辜的司马同学了哦。”能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风凉话的人,也只有胡苒H先生一个人而已了。
尽管大家都不想,但在最后还是要进行公投。
包括桐梓在内,剩余八人全部投的是爆狼的桐梓。
最终,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游戏规则,桐梓被最高票执行了死刑。
“犯人决定是桐梓了!请你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不要过去!桐梓!”白棠说道。
“如果你不过去的话,信不信我分分钟可以让这栋房子里的人死掉?”
影像中的H先生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下,威胁道。
“住手!我去就是了!”
说着,桐梓就准备动身。
“真的不要过去!那个家伙真的会弄死你的!”
白棠走上前,一把拽住了桐梓的袖口。桐梓是他和司马在这栋洋馆里睁眼后所看到的第一个人,完全可以说他和司马比谁都在意桐梓。
“既然你知道他真的会这么做,那就更不能拦着我了吧?如果我不去的话,那么他所说的「分分钟弄死这里的所有人」也很有可能成为事实啊!你想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去替黄灿勋先生陪葬吗?”
情绪激动的桐梓大声地咆哮着,拨开了白棠扯住自己的那只手。
在众人不舍的目光注视下,桐梓根据影像中的H先生的指令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虽然不情愿,但既然待在H先生掌控的洋馆里,不好好遵守他的话是不行的。
“桐梓……”
白棠弱弱地叫出了桐梓的名字。
而桐梓也在门前驻足后回眸,露出了她的笑容。
“白棠,司马,你们一定要J……”
咻——!
就在桐梓打算再和司马与白棠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房间的门上突然弹出数根尖锐的钢针。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了桐梓的身体,鲜红的血液染红了钢针,溅在二层的栏杆上。
以杜鹃花为首的大多数女生纷纷捂住了眼睛。
她们都不愿意看见桐梓那副扭曲的表情,以及身体被钢针撕裂的样子……没错,不是贯穿,是撕裂……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钢针贯穿后就完事的时候,这些钢针开始往两边撕扯,硬生生地将桐梓的身体撕裂成两半。
骨头和肉糜夹杂着血液从撕裂的口子里淌出。
——吧唧!
掉落在地上,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的味道。
“你这家伙……也太残忍了吧!”
握紧的拳头崩出了血管,司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愤怒过。
当然,比起愤怒,在场的众人都是如此。
杨皓更是已经将手臂的鸡肉崩得紧紧的,眼看就要撕裂那件得体的西装了。
“游戏就是游戏,规则就是规则,人是她杀的,她是你们公投出来的,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吧?总之游戏还没有结束,你们好自为之!对了,可以告诉你们一件事情,桐梓并不是我安排的狼人,你们也是清楚地,因此,我的狼人还在你们十五人之中,不想让更多人受害的话,就杀掉狼人,或者公投掉他,就这样,再会了。”
说完,全息投影仪便暗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桐梓呢……”
捏紧的拳头用力地砸向墙壁,司马却不觉得疼痛。
或许,愤怒已经完全覆盖掉了他的痛觉神经吧……
现在的他,心里只有无限的沉痛和悲伤。低沉的气氛中,众人相继回到自己的房间。
只有白棠来到司马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地摇了摇头。而这一刻,司马再也忍不住了。
他把脸埋进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白棠的胸上,抽泣着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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